文/ 孙凯晴
顺阶而上,踏碎一路记忆中的笑声银铃,满地清脆。
门槛前的老妪,粗糙宽厚的手捏着一枚亮亮的绣花针,缓慢且认真地穿梭在一件件儿女的衣物里。阳光洒下,映出老妪脸上模糊的皱纹和清晰的慈祥模样,很久很久,她将阳光一针一线地缝进衣衫里,将年华一针一线地缝进阳光里。
阳光打在绣花针上,突如其来的闪亮晃得我几欲落泪。
闻得跫音,老妪抬起头来,老花镜下浑浊的双眼望向我,有难言的情绪翻涌。我亦望向她,顿时觉得方才那阶上的青苔,像是长到了我的唇上,封滞了我的每一次开口,那么多的情绪和言语在我的喉头翻滚着,叫嚣着,最终湮没在沉默里。
良久,我与外婆竟相对无言。我搬来一条板凳,坐在外婆身边静静地看她缝补,恍惚间想起十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,坐在外婆身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,哧哧笑着去数外婆眼角的笑意。那时我尚年幼,外婆捏针的手尚灵活,于栩栩如生的花草龙凤中翻飞如蝶。
坐在外婆身边,忽然有很多在角落里蒙了灰尘的记忆在刹那间被唤醒。这里是外婆家,是我上学前的乐园,日复一日,我在这个村庄的土地上恣意欢笑,奔跑。这里的每一寸泥土都曾见证我少不更事时的天真欢乐,而在我哭泣时,这里的每一缕阳光也都曾低声细语地给予过我轻柔的安慰。这里有我爱的梨树和古塘,还有我最亲爱的外婆,我那会讲故事、会绣花的外婆。
外婆善女红,儿时的我也是喜爱像这样坐在外婆身边,偏着头屏气凝神地看那眼花缭乱的一针一线。丝线本无灵性,却在外婆指间成了以舞为生的妖精,将自己艳丽的骨血与布匹融在一起,似是至死也要美得不可一世。外婆是一个很认真的人,每每拿起绣花针,神情总凝成一股专注,而我年少顽劣,在外婆身边吵吵闹闹,她竟也从来不责备什么。直到我玩得累了,趴到外婆身边,却发现她仍旧在认认真真地绣那一针一线,不急不躁,只是看到我来,原本专注于针线的目光便向我投来,平添一抹粲然笑意。
年轮圈圈缠绕,老了青砖,湿了黛瓦。我渐渐长大,不再觉得绣花有什么稀奇可看。而我的外婆,这样一个认真而倔强的老人,一日一日,将年华付于指间针线,将青丝缝成白发无边。 光阴日复一日的索取愈加贪婪,我越来越忙,陪伴在外婆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。那些童年五彩斑斓的回忆,在岁月的长河里,被一次次无情漂白。像这样坐在外婆身边回忆那些似乎依旧残余微光的记忆片段,真是许久不曾有过了。那一瞬我痴痴地想,若是时光学会回头,若是岁月选择停驻,若是我能永远像个孩子坐在外婆身边看她绣花,那该有多么美好。
奈何时光从不心存爱怜,岁月的脚步匆匆而逝,于你于我,都是一样地与过去反复离别。 抽出最后一线,整整一个下午,曾经双手极灵巧的外婆终于将一件上衣衣袖缝补好。我有些惘然,想对外婆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该说何是好。这时面前的老人极缓慢地转过头来,干瘪的嘴唇张张合合,我的耳畔传来沧桑的沙哑。“小囡⋯⋯最近,学习好吗?”我望向外婆苍老的脸庞,看着老人极力想与我像从前那样闲谈的模样,心里有一处柔软的高地猛然溃陷,如同磅礴的海水漫过,只一刹,我的泪水便要决堤。
我再不奢求什么回到从前,再不妄想什么此刻停滞成永恒,我只求我爱的人能够一直在我的身边,与我不离。
我只愿梨树安好,岁岁年年都有新雪轻覆枝头浅浅笑;我只愿古塘安好,任花开花落抱一池清幽如许自悠然;我只愿故人安好,待我再次归来,仍可在静谧阳光下细看素手翻飞引蝴蝶。 我的所愿所求,不过“不离”二字。仅此而已。
前行路上,携一壶记忆与我不离。若我被世俗的风沙迷乱了双眼,看不清前方路漫长,仍可遮眼醉于过往,在一遍遍苦涩回甘后清晰地寻到未来的方向。
纵我知岁月无情碾流金,纵我在一遍遍仓促的前行中抓不住那些灿若星子的念念不忘,纵我经历一次次孤独的奔跑,大汗淋漓,一无所获。
若不离,便无惧。
作者简介:
我是把衣服反过来穿的刺
是一杯double shot
乱七八糟的语法
是由各种不同的蓝色
建造成的免费公园
我在地球上行走时是外星人
可在宇宙中又无法呼吸
我是无数次被抛光的一句玩笑话
是不会砸向任何人的普通苹果
我是不被他人察觉的大骗子
把啤酒一饮而尽后装作醉倒了
借此来亲吻你的脸频
遥远天山的雾凝结成一滴我
非常小心的落在你的眼角
用温暖的手掌把我拂去吧
我想在一瞬间融化掉啊